重生 第八章 病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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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 病毒

此刻虽然是秋季,但在海拔近3900米的采尔马特冰川天堂,劲风猎猎,气温只有零下7度。这是一个晴天,深蓝色的天空将无垠的雪地映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光泽。远处的马特洪峰一分为二,刀锋一样的山脊北侧清晰可辨,南边却整个隐藏在旗云之中,背风面蒸腾的水汽被阿尔卑斯强烈的山风梳得笔直,整个尖耸的山峰恰似一个行进中的滑雪巨人,身后正激起漫天的雪雾。

采尔马特的红色雪道坡度通常在20度以上,对于新手来说有点望而生畏,但高手们非常喜欢,大部分路段不需要主动冲刺,就可以保持令人惬意的速度。尤为难得的是,这里的冰川地形得天独厚,红色雪道全年开放,当仁不让地成为欧洲滑雪爱好者们的首选。跟往常一样,r-Weber这次选择的仍然是那条雪场中第二长的雪道,从冰川天堂直达山脚的村庄,全程20公里,可以连续滑行半个小时,非常过瘾。

r-Weber站在起点,几乎没有酝酿,他推动雪杖抢先进入雪道,几下蹬腿冲刺便超过了同一批的其他人,率先滑过了那个坡度变陡的拐点。他并拢双腿,身体微微前倾开始滑降。速度很快提起来了,他的身体越压越低,从耳边的风声判断,此时的速度大致已经接近60公里每小时,差不多了,r-Weber略微观察了一下两侧,上半身向下一压,随即弹起向右倾斜,与此同时双腿微微伸直,两块雪板深深地切进雪面,雪雾激射成两扇巨大的弧面:一个漂亮的刻滑转弯。

但这个弯转得太大了。r-Weber的双腿没有在那个预想的弧顶点上收回去,实际上,他的腿始终处在僵直的状态,这让整个弯几乎转过了180度,雪板的尖端和后方快速滑降的人撞了个正着。

Weber赶到时,发现除了智能事务局的人和几名警察,现场还有1位戴着耳机的便衣。

令他惊讶的,不是那个便衣最先开口,而是他的第一句话完全在意料之外:

“告诉我ITE大会的全部细节,Weber先生。”

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事故。r-Weber在撞击之后就完全停止了响应,但进一步检查发现,真正的停机发生在撞击之前的几秒,尚未开始做出转弯之前。采尔马特雪场几乎没有树,在r-Weber低着头向右侧观察的时候,视野里有一瞬间出现了全白,下一秒突然变成了全黑,在那之后他的整个机体就完全失控了。

在9个时区之外的圣克拉拉市,Nvidia总部正在准备一场月度高管会议。一个小时前,秘书已经将这一次的会议简报发给了黄仁勋T。眼看着会议时间快到了,各大洲的高管已经纷纷上线,秘书按下了内部通话按钮,轻声提醒道:“黄先生,会议马上开始了。”

黄仁勋T从座位上站起,走出办公室时,还面带微笑地与外间的秘书打了个招呼。过了几分钟,黄仁勋T又推开门走进来,再次和秘书打了个招呼,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。秘书有些奇怪,但也有可能是临时调整了会议时间——这样的事情之前并非没有发生过——于是她打开一个通讯窗口,准备问一下负责会议的CEO助理。

“黄在哪里?麻烦再提醒他一下,可以来会议室了。”助理的消息先发过来了。

“会议没有推迟吗?”秘书问。

“没有,怎么了?”助理莫名其妙。

秘书犹豫了一下,再次按下了通话按钮。“黄先生,会议需要推迟一下吗?”

“什么会议?”黄仁勋T说。

短短一周之内,类似的智人异常在全世界已经发生了数百起。奇怪的是,所有智人的意识体匹配度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。世界智人协会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国际刑警组织迅速介入,当各国的异常案例被汇总到一起之后,一个显而易见的线索出现了:发生异常的智人全部参加了上海的ITE大会。

多数的异常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,但r-Weber的失控造成了1人重伤、3人轻伤,这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,瑞士和意大利的智能事务局不得不临时发布紧急通告,要求全国范围内从事高风险活动的智人暂停工作。

刘T一早到了伦理所,和平时一样,先在数据中心做了一个全意识副本,然后回到办公室。计算机的工作已经开始,它需要先将刘T每天的日常活动分离出来,再对整个意识体中的三个部分作初步标记,然后与之前的版本作对比和递归分析。刘T盯着终端上不断变化的数据,右手习惯性地抓起桌上那只老吴送给他的魔方。

魔方掉在了地上。刘T微微一怔,弯腰将它捡起,端详着魔方想看看它有没有摔坏。但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,仿佛眼前的手不是自己的手,而那个魔方也是第一次见到。怎么回事?刘T皱了皱眉头,那种感觉又消失了,手是自己的手了,但魔方的陌生感变成了一种奇特的新鲜感,透着一股不对劲的感觉。刘T试着将魔方打乱,没问题,看着被打乱的魔方,他在脑海中迅速构建了整个恢复的流程,但他的手指却失去了平日里的灵活,原本下意识的动作竟然变得困难起来。

“嘀——”,终端发出一声连续的蜂鸣。刘T的意识副本的三个部分标注已经完成,ASP的数据占比高达16.9%,而在昨天的版本中这个数字只有6.1%。计算机立即发出异常报警,刘T艰难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。

“这个数据……不对。我得……得马上通知他们。”

刘T站起身来,却没有立即找到平衡,他伸出左手撑着椅背,向前迈出左腿,但右腿同时软了下去。他的智人大脑在高速运转着,腿和手在意识中的存在从未如此清晰,他努力指挥着四肢在正确的姿势下正确地发力,但根本来不及,“咚!”的一声,刘T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“最近那帮智人好像不怎么来了,”废柴军师躺在草地上,双手枕着头,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,懒洋洋地说。

“哼,你不在的时候,本姑娘给他们下了逐客令。”零度火焰坐在军师身边,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,夸张地叹息道,“哎,这个家没我可怎么行。”

“鬼才信你。”军师摇头晃脑,“一定是本军师的鬼神莫测之机、改天换地之能,让他们心胆俱裂,再也不敢来了。哎呀!”军师突然换上一副慌张的声调,“不好!”

“咋了?”零度火焰握住了军师的手。

“他们不来进犯,我们就失去了联手抗敌的机会,”军师眨巴着眼睛,“那咱们在炮火中淬炼出来的革命友谊,岂不是要慢慢褪色?”

“呸!你这个臭流氓!”两人打成一团。

这里是时间尽头的世界模式里,“最后的伊甸园”星系中的第4号行星“Zeroheart”,零度火焰为它起的名字。天色渐暗,天空能看到两颗月亮,一弯明亮的淡黄色月牙已经升到半高,另一颗则大了好几倍,地平线上,浅棕色的满月才刚刚露头。赤色的夕阳向着另一侧的天边沉下去,将灰蓝的云层灼成一片晚霞。起风了,金黄色的草毯摇曳出层层叠叠的波浪,零度火焰面朝夕阳静静地站着,发丝随风飞舞,在霞光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。

“真美。”零度火焰说。

“你不是说,不喜欢夕阳吗?”废柴军师坐起身子,抱着膝盖,看着阿零的背影。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沈卓。阿零和沈卓,只有在这两个人身边,他才能够彻底放松。

“现在我喜欢了。”阿零没有转身,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……”阿零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
军师没有说话,他终于意识到阿零今天有点不太对劲。

“如果,如果我有一天消失了,”阿零轻轻地说,“你会想我吗?”

一种情绪一下子充塞了军师的胸膛。军师从草地上爬起来,站在阿零的身后,一起凝视着壮观的落日。“当然会,但你不会消失的,对吧?”

“你才不会想。”阿零转过脸来,她的美丽中透着冷艳与干练,眼里散发着认真的光芒。“你连我的真正名字都不知道。我也不知道你的。”

军师一时间没有把握住对方的意思,一下子愣住了。对他来说,时间尽头几乎就是整个世界,他压根儿没有想过要在现实世界里发展新的人际关系,那似乎完全没有必要。她是一个虚拟的形象,但背后的人是真实的,和他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夜是真实的,那种轻松的感觉是真实的。信任——他心里感受着,也是真实的。

“阿零,我当然可以告诉你。”军师转过身来,面对着阿零伸出了手:“我的真正名字,叫刘天远。”

阿零也转过身来。

“刘天远,很高兴认识你。”阿零笑着说。

两人像模像样地握着手上下晃动,阿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。刘天远终于忍不住抗议道:“那你呢?”

阿零噗哧一下笑出声来。“哈哈,谁说要告诉你?本姑娘的身份是一个迷,不能随便透露。”

“这不公平啊!”刘天远失声叫道。

“这是零度之心,”阿零指了指地下,又指了指天边燃烧的晚霞,“这是火焰。所以,”阿零挣脱了刘天远的手,向着晚霞的方向走了两步,“你想我的时候,就到这里看夕阳吧。”

刘天远的惆怅只持续了半天,就被一通电话拉回了现实。电话是老吴打来的,“天远,你父亲……老刘他今天突发了一些状况……”

“吴叔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“老刘他今天上午在办公室摔倒了,” 老吴的神情有点紧张,“但……不光是摔倒这么简单,他的意识数据这块突然有点不正常,反应也很奇怪。我们初步作了一些分析,但很难说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。”

“现在什么情况?” 刘天远也有点焦急起来。

“现在暂时处于强制待机状态。天远,我们的数据中心有老刘每天的意识备份,可以将他的意识回滚,不过你是他的监护人,这个操作需要你同意。”

“有没有风险?”刘天远问。

“他这几天都在办公室,我们查看了存档,没有重大活动记录,不会有风险的。”老吴说。

“好的,我同意。”刘天远松了一口气,“我马上过来一趟。”

刘天远简单收拾了一下,快步下楼,刚走出单元门就被两名警察拦住了。

“你好,是刘天远吗?”来人问道。

“什么事?”刘天远有点不耐烦。

“我们是市刑侦总队的。有个案件与你有关,请你配合我们一下。”刑警的声音透着不容质疑的味道。

“什么案件?”刘天远莫名其妙,“你们是不是搞错了?我还有着急的事情要处理,你们——要不重新核实一下?”说着刘天远就想继续向外走。

“没有搞错。”刑警一把拽住刘天远的胳膊,“现在是紧急情况,拘捕令我们后面会申请。不用担心刘志国T,他不会有事……如果你真的关心的话。现在上楼,拿上你的笔记本电脑,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